下击暴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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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一下午，午睡刚醒的越城睡眼惺忪地来到教室，坐在角落的于琼莹向他招手：“越城，你快来这边，我给你留了位置。”

越城揉了揉眼睛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，坐在了于琼莹前面的位置。倒数第二排，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桌上，桌面被烘得带了温度。

“演唱会怎么样?”身后的于琼莹探着头问道。

“嗯，挺好的。”还没完全清醒的越城慵懒地应和，并没有回头。

于琼莹用笔戳了戳越城地后背，“那我问你哦，易南川人怎么样?”

听到这个名字，越城拉开背包拉链的手指一顿，转头看着于琼莹，“啊，他很好啊。”

“哈哈，我就说他很好吧。”于琼莹嘴角上扬，眼睛眯成一条缝。

越城不解地看了她一眼，又转过头来，从背包里抽出课本，托着腮准备上课。

趁着上课铃还没结束，他又转头问于琼莹：“你跟他很熟吗?”

这一问，于琼莹捋了下头发，磕磕巴巴地说：“啊……挺熟的。哎，也不是很熟。就那样吧，我不知道。”

什么叫你不知道?

越城转回身，眼睛骨碌碌转转了两圈，又把身体向后靠，小声问了句：“你喜欢他啊?”

没有立即得到回应，越城以为于琼莹没听到，谁知下一秒她就卷了本书拍了下越城的脑袋，“你怎么这么多问题?”

“嘶”，越城这下安安分分地坐了回去。

刚睡醒的越城心跳很快，暖阳烘烤着他的侧脸，他抬手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，讲台上的老师滔滔不绝地说着些什么。

他摇了摇头，撸起袖子，将额前凌乱的刘海拨弄到两侧，试图让自己平复一些。

还是热，心率也并未减缓。

越城伸手推开玻璃窗，钻进来的风并没有带来凉意，反而卷起窗帘，打乱了他的头发。

更烦躁了。

一个半小时的课程中有五分钟休息时间，越城转身，敲了敲于琼莹的桌子。正打算趴着睡一会的于琼莹被他惊起：“咋啦?”

“你……真的喜欢他?”越城盯着她的眼睛，好像能鉴别眼前的人是否说了假话。

在越城的追问下，于琼莹直起身理了理头发，支支吾吾地说：“嗯……是喜欢他。”又重复了一遍，“真的喜欢他。”

阳光照射下，桌面上倒映着两人的影子，冬青木上停留着的飞鸟，扑棱着翅膀又飞离了。

越城没有说话，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。

“咋啦你?我还不能喜欢他啦?”于琼莹开口打破了沉默。

越城回过神来，“没，没有，他有这么大魅力吗?”

“啧，难道没有吗?难道你没有被他迷住吗?”于琼莹拾了支笔敲了下对面刚回了魂的越城。

他连忙摇头，“没有没有，哪这么夸张。”

于琼莹并不知道越城的取向。如今的越城并不刻意遮掩什么，但别人不问，他也不会逢人就说，或者在胸前挂着牌子写“我喜欢男生”，没必要。

对于只见过一面的易南川，越城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情?或许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，是为数不多的男粉，冥冥中比其他人更加契合，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很少遇到这样热忱真挚的人，所以格外珍惜吧。

“那……你把易南川介绍给我一起去演唱会是?”

听到这个名字，于琼莹咧着嘴笑了，“哎呀，他在社团说要一个人去看演唱会，怪孤单的，我正好记得你好像也要去，那天碰到了就问问你是不是也一个人。”

“哦，这样啊。哈哈，我还以为你想让我帮你探探风头呢。”越城挤出一个笑。

于琼莹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，眼睛一亮，“你这个提议好像很可行!你俩有一样的偶像，肯定很聊得来，到时候成了很好的朋友，还能帮我助攻!”

下午三点多，春末的阳光并不温柔，越城的脖子冒出汗珠，他拽了拽衣襟，透透气。

“那个……琼莹姐，今晚我可能要去找他拿海报，之前让他带回学校的。要不我帮你问问看他的意思?”

“真的啊?”于琼莹不自觉地张大了嘴，眼睛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，“呃，但是我也不知道要让你跟他说什么。这样吧，我们社团过几天开例会，到时候我帮你去拿海报。”

“不不不，不用”，越城连忙摆手，拒绝得很果断。

“啊……我的意思是，这转交来转交去的太麻烦了，我还是自己找他拿吧。”说罢他低下头，不再看着于琼莹。

“那好吧，那你别跟他说我喜欢他哦，他应该还不知道，我想好了再跟他说。”于琼莹的眼睛黯淡下来。

“嗯，好。”

老师继续讲课，越城转过身来，吁了口气。

他左手托腮，右手转着笔，不知道老师在讲些什么，“啪嗒”，那支银色的自动笔从手中滑落。

下课铃响，越城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，独自走出教室。

学校里最长的那条路，两边种满了梧桐，一眼望不到头，挺直的枝干伸向天际，一层层浅绿的树叶将蓝色揉碎了，点缀其间。天边没有绚烂的晚霞，晚风迤递，缱绻着丝丝流云，扰乱了人们心中的杂草。

越城穿过这条路，朝食堂走去。

每个窗口前的队伍都排成了长龙，一直抵到用餐区。

越城害怕这样密集的人群。他清楚地记得曾经路过拥挤的人潮时，那些目光、那些嘲讽就像锋利的刀片，从四面八方袭来，避无可避。

即便如今的越城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人际关系，但他仍然喜欢待在自己的空间里，不被侵犯，不被打扰。比起那个在人前八面玲珑，巧舌如簧的越城，他更喜欢私下安静的自己。看着食堂里排起长队的人，越城感觉自己像是被棉布包裹着一层又一层，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。

越城打包了饭菜，快步走回宿舍。

他很少在食堂吃饭。偌大的空间里，如果没有人与他一起，周围满是陌生人，他会感到浑身不自在。

今天的晚饭看起来很可口，但越城并没有什么食欲，他扒拉两下筷子，就放在一边了。

秦有章回到宿舍的时候，看到越城托着腮望向窗外，桌子一角放着没怎么动的饭菜，饭盒里插着两根筷子。

“你咋了?这么浪费?”秦有章拍了拍雕塑般的越城，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。

“啊，你回来了。”越城像是被这一拍赋予了灵魂，转头看了眼秦有章。

“啊，我回来了。你这咋回事啊，没胃口?”秦有章学着他的语气，随后用下巴指了指一边的残羹冷炙。

“确实有点吃不下去，不合胃口。”

越城起身将没吃几口的晚饭放进垃圾袋。他打算拎出去丢到楼道的垃圾堆放处，避免扔在宿舍里产生异味。

“你说，如果你的朋友先喜欢上一个人，并把这个人介绍给你认识，然后你好像也喜欢上了他，你会怎么办?”还没踏出宿舍门的越城又退了回来。

“你把门关上。”秦有章看着他，狡黠地笑了， “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于琼莹吗?她喜欢易南川啊?你也喜欢上易南川啦?”

越城一手拎着垃圾袋，一手抓了下头发，“哎不是，我也不是喜欢上易南川了，我是怕自己喜欢上他了。”

“有什么好怕的?”秦有章皱了下眉头表示不解。

越城咬了下嘴唇，“我要真喜欢上易南川，那不是很对不起于琼莹吗?”

秦有章笑出了声，“他俩又没在一起，你有什么对不起的。再说了，那踢足球不是有守门员吗，球还不照样进?”

“你这说的是人话吗，这叫横刀夺爱，整个一***行为!”越城被他这席话逗得哭笑不得。

秦有章走近拍了下越城的脑袋，“哎呀你激动个什么劲，就算你喜欢上易南川，人家也不一定跟你在一起，万一他是金刚石直男呢?我看你横什么刀夺什么爱?”

越城翻了个白眼，“啧，跟你说不明白，我去扔垃圾了。”

秦有章说的很有道理，越城并不知道易南川是否喜欢男生。或许他厌恶这个群体，直接和自己再不往来，或许他虽然不讨厌，但也绝不是一类人，又或许……算了，没有什么又或许。但越城的心里还是像糊了一层纱窗，看起来通透，实际上还是隔着。

扔完垃圾，越城决定去操场上走走，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一些。

这个时间段操场上人很多，灯光球场上挥洒着汗水的，塑胶跑道上逆着时针慢跑的，像是散落在棋盘上的棋子。中间人工草坪上，年轻的父母带着稚嫩的孩童，黑夜模糊了他们的轮廓，但嬉闹的声音格外清晰。

越城在跑道最外圈慢慢走着，时不时地伸个懒腰，活动活动筋骨。灯光下他的影子缩短，汇成脚下一点，又逐渐拉长，他想起那天晚上，他和易南川的影子也是这样，被路灯拉得很长，又缩得很短，没有重叠。

蓦地越城想起什么似的，掏出手机。他点开与易南川的对话框，

越城：在吗